尼爾斯用另一只手摁住了自己被刺穿的傷口，鮮血順著他完好的那只手滴落到地上，他的鮮血是紅色的，痛苦也是真實的。

紫人顧不上自己此時糟糕的形象，以最快的速度匍匐後退，重新靠在了墻角上。

尼爾斯的傷口很快就不在流血了，肉眼看不見的能量流轉回護了整個創口。他忌憚的看清了落地生根的藤蔓，深綠色的藤條對著虛空不斷抽打，發出‘劈啪’的空氣爆裂的聲音，地板因為藤蔓的根系生長而翹起、從中斷裂。

房間裏那點微弱的燭火早就被能量交錯的氣流給吹滅。

在昏暗的房間裏，藤蔓看起來像是一條盤旋的巨蛇，堅定的守護著自己的珍寶。

“你猜諾維雅是在守護你的安全，還是那臺時光機器的？”尼爾斯不怒反笑。他收回自己之前的話，他的妹妹還是留了一手的。

能夠從那場大火當中逃脫出來，他有些小看諾維雅了。

紫人被藤蔓圈在一個狹小的保護圈裏。

他早在第一時間就摸索了自己的手腕。——水仙花生長過的痕跡完全消失，那無數個害怕壓壞植物，不得不把手放在被子外面的夜晚也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紫人沒有理會尼爾斯的問題。

諾維雅究竟保護的是什麽，這主要取決於諾維雅的智商。她是否算準了尼爾斯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關於這一點，紫人根本說不準，他發現自己很難界定諾維雅究竟是聰明還是愚蠢。

但他不會因為尼爾斯的問題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仗著藤蔓的維護，紫人大聲的對尼爾斯喊道：“你還是閉上嘴吧！這個問題我可以的等諾維雅回來問她！”

尼爾斯果然沒有了聲音。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但藏在陰暗的房間裏，紫人絲毫沒有註意到這一點。

盤亙在面前的藤蔓在生長完成之後，終於對尼爾斯發起了進攻。粗糲的藤蔓以一種不死不休的氣勢，在轉眼前攻擊了數輪，每一條藤蔓送出之後，就深深紮在墻壁裏，下一根藤蔓新生而出，這樣循環往覆，不斷的壓縮尼爾斯的躲閃範圍，最後編制出了一個足夠有效的簡易牢籠。

紫人簡直想要喊一句——幹得漂亮！

他抱著時間機器，慢吞吞的從地上做起來。

尼爾斯被禁錮在逐漸堅硬的藤蔓當中。一想到這些藤蔓的重量是連鋼鐵俠都需要勉力支撐才能推動的，紫人覺得的自己應該更安心一些。

但在那個房間最陰暗的角落，沒有光線可以穿透過去，尼爾斯就鎖在那片狹窄的地方，像是一只被關在籠子裏的海東青。紫人本能的感覺到一陣危險，就好像——

尼爾斯有了其他的動作，他的手搭在了藤條上。

硬化的藤條突然開始顫動，發出金屬一般震顫的聲音，最早搭建的藤條從中間開始變形，一聲有些沈悶的‘啪’，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失去墻壁的支撐、從中折斷的藤條直接砸穿了他們腳下的地板。

困著囚鳥的籠子打開了一扇門。

但在裏面的尼爾斯覺得這樣還不夠，他不斷的拆除那些藤蔓，一聲聲藤蔓殘枝落地的聲音仿佛掉在紫人的心裏，直到所有的藤條全部被折斷，尼爾斯才往前跨了一步，他站在所剩無多的地板上，臉色沈郁的見著面前光禿禿的藤蔓。

“就只能這樣了麽？”

這樣還不夠嗎！

紫人看著不斷往他這裏擴散的裂縫——他們所在的整個樓層都在崩裂。很快就會坍塌下去。

尼爾斯已經用他的能力證明，他有足夠充足的保命手段了，那他呢？他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會粉身碎骨的！

紫人罵著魔法部的豆腐渣工程，他現在只要低頭往那個房間中間的大洞看一眼，就有一種下一秒自己也會掉下去的恐懼。

紫人確實寄希望於藤蔓可以在千鈞一發的時候保護他，但···怎麽可能徹底把自己的生命叫給一個沒有智慧的藤蔓呢？這畢竟只是諾維雅能力的衍生而已。

尼爾斯在遠處對紫人伸出了手。

他今天已經表現出了相當的耐心，“把時間機器交給我，我依然能保證你安全的離開。”

“···”紫人猶豫不決。

“你還沒有發現麽？你的能力已經恢覆了。只要諾維雅不能回來，你就能回到你之前的生活當中去了。”

紫人在尼爾斯的提醒下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震驚的擡頭，之前因為過分緊張而忽略掉的身體情況，他操控他人行為的能力確實隨著水仙花離開他的身體而恢覆過來了！

“就算是四十幾歲的諾維雅，她也總是會找到我的，誰能保證我到時候還能活著？”紫人很難抵擋尼爾斯的這些誘惑

“如果諾維雅根本不可能活到四十多歲呢？所有姓裏維斯的能力者，他們在過去有個統一的稱呼——年輕的裏維斯。”

“他們後···後來···都···”

“都死了呀！”尼爾斯揮開了擋在他面前的藤蔓。他自己也是個裏維斯，但看起來他對此毫不在意。

諾維雅留下的力量相當強悍，藤蔓懂的從大地當中攝取養分。他的妹妹大概恨他恨的厲害，藤蔓被設定成在遇到他的時候就不惜一切代價的攻擊，每一寸植物其實都是諾維雅能力的延伸，她不惜拆掉整個魔法部，也要留住自己。

尼爾斯從這些細節當中了解到了諾維雅十八歲到現在這段時間的變化，他有些想見見諾維雅，當面和她聊聊，但尼爾斯早就制定了不容改變的計劃——諾維雅必須被留在過去，她只能活在過去了。

“現在你沒有顧慮了。”尼爾斯擡了擡手，繼續示意紫人把東西扔給他。

“是的，我沒有顧慮了。”紫人往前走了一步，踩在岌岌可危的塌陷邊緣。

他掄起了手，把那個輪胎狀的機器拋了起來。

——誰能怪他什麽呢？發生了這麽嚴重的損害，那群心大的巫師都沒有絲毫的動靜，他本來就是神盾局的通緝要犯，難道還要為了諾維雅改邪歸正麽？

“不要動！”

紫人只是把輪胎向上拋棄，他語調清晰且大聲的對尼爾斯使用了能力。快速接住懸空的時間機器，自暴自棄的立定跳遠，撞在藤蔓的主幹上。

其實，整個計劃是這樣的——順著藤蔓跑到下一層，找到電梯，逃出魔法部。

但這個計劃的唯一漏洞就在於···紫人並沒有特工那樣的好身手。

他撞在了藤蔓上，衣服被藤蔓的荊棘勾住了，預料當中的抱柱下滑沒有成功，反而尷尬的成了人形裝飾。

缺乏辨別能力的藤蔓果然沒有能夠幫助紫人逃跑。

耽擱了幾分鐘的時間，尼爾斯就從控制的狀態當中掙脫出來。他失去耐心的挑了挑手指，時間機器從紫人的手上脫出，懸在空中。

這是一場公開的處刑。機器在紫人的面前，被無形的能量拆成了碎片，零件嘩啦啦的往下掉去，過了一會兒，聽到金屬落地的聲音——清脆的、像是紮在人心裏的一把尖刀。

“我不喜歡不識時務的人。”尼爾斯的聲音從紫人的頭頂響起。“你就在這裏孤孤單單的死掉算了！”

紫人哆嗦了一下，他的頭頂再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尼爾斯似乎已經離開了。

但他造成的威脅並沒有結束。

諾維雅留下的藤蔓被他的力量侵蝕，逐漸枯萎下去。

原本被藤蔓貫穿，又被藤蔓所支撐的魔法部建築結構開始松動。這個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位於倫敦市中心地下的龐大基地，像是多米諾骨牌似得，層層疊疊的塌陷了下去。

紫人被幾塊有他臉這麽大的石頭砸到，頭破血流，眼前瞬間就是一黑，他最後能看清的東西，是一塊比他人還大的石板從他頭頂落下，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而他最後能感覺到的是——勾住的衣服破裂，他失重的沈向深淵。

＿＿＿＿＿＿

“聖誕快樂！”

諾維雅送走眼前的客人，說了這一天當中不知道多少次的節日祝福。

甜品店的外帶生意在節日的時候被推向了頂峰。

等斯塔克先生意識到自己分擔了諾維雅大部分的工作，成為店裏烘焙蛋糕的中堅力量時，他又被分配了另外一個‘艱巨’的任務——選取聖誕樹。

“我已經詢問過附近的居民了。通常準備聖誕樹的做法是，到幾公裏之外的樹林裏，挑選一顆冷杉，砍下來，像個男子漢一樣的扛回來，豎在店裏，然後加上一些魔法裝飾。這是很有必要的傳統。”

諾維雅對這個聖誕充滿了期待。

“這不環保！”托尼立刻給出了一個理由。

但諾維雅就那麽看著他，這種眼神相當的令人熟悉，托尼非常確定，如果他不去的話，諾維雅一定會挽起袖子，親自幾公裏外的雪地裏拉一顆樹回來。

這個女人不但會立即出發，十有*還真的有力氣能拉回來。

托尼有些頭疼的想象了一下諾維雅衣衫單薄，像是個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樣在雪地裏行走——這種畫面其實嚴重不符合事實情況，但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一經出現，諾維雅可憐兮兮的形象就盤恒不去了，托尼一咬牙，決定還是自己去跑這一趟算了。

“我還是很懷疑這麽做的必要性，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當中還是我去比較合適。”

出於對巫師身份的偽裝考慮，周圍的店主們都已經非常習慣托尼這個穿著鋼鐵盔甲的‘煉金師’了。除此之外任何‘扛’或者‘拖’的舉動，都會顯得不那麽像是個巫師。

“一會兒會有幾個朋友過來，你最好能趕上下午茶，我們還會一起裝飾店鋪。”諾維雅站在櫃臺後面，捧著一杯熱飲，一臉‘好心’的提醒準備出門的托尼。

“不用擔心，如果你沒趕上的話，我每樣都會給你留下一點的！”

但托尼非常確定，如果他回來的晚一點，諾維雅所謂的每樣都留下一點，每樣的大小大概都不會超過研究樣本的劑量，也就是——小指甲蓋那麽大的碎塊！

她之前就這麽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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